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,婉奴与晴奴并未立刻去处理乔奴的事。
她们深知你的脾性,你说了退回去,那便是最终的审判,早一刻晚一刻,都改变不了那个愚蠢女人的结局。
她们反而更关心彼此,在静心小筑的暖阁中温存许久,直到晴奴在药效和疲惫中沉沉睡去,婉奴才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角,走了出来。
李嬷嬷。她对着守在外面的心腹嬷嬷淡淡地开口。
老奴在。李嬷嬷躬身。
去柴房,把乔奴领出来。
婉奴的声音温和依旧,却不带一丝温度,让她沐浴更衣,换上府里最低等奴婢穿的粗布衣裳。
再备上一辆最简陋的青篷小车,派两个嘴严的婆子,把她从后门送回乔家。
李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应道:是,夫人。那……可要给乔家带个话?
不必。
婉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爷的府邸,从来只进不出。
如今破例放人,已是天大的恩典。
乔家若是聪明,自会知道该怎么做。
若是不聪明……她顿了顿,那也就不必再存在了。
老奴明白。
柴房阴暗潮湿,只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透进一丝微光。
昨日还风光无限的乔奴,此刻正狼狈不堪地蜷缩在草堆里。
她身上的华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,脸上掌痕交错,嘴角干裂,眼中满是恐惧与悔恨。
被关了一天一夜,滴水未进,早已磨光了她所有的骄傲。
当柴房的门被打开,李嬷嬷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时,乔奴还以为自己的苦难终于结束了,以为是你心软了,派人来接她出去。
嬷嬷……她挣扎着爬起来,声音沙哑地哀求,是爷……是爷肯见我了吗?我知道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……
李嬷嬷看着她,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:乔奴,爷有令,将你退回乔家。
短短一句话,像一道晴天霹雳,将乔奴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。
退……退回去?
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随后便是歇斯底里的尖叫:不!!
我不回去!!
我是爷的奴!!
你们不能这么对我!!
我要见爷!!
我要见爷!!
她疯了似的想往外冲,却被两个婆子轻而易举地架住了胳膊。
由不得你。
李嬷嬷冷冷地看着她,爷的府邸,不是你想来就来,想留就留的地方。
既然摆不正自己的位置,错把爷一时的兴趣当作恩宠,那便没有留下的资格。
动手!!
婆子们不再客气,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,半拖半拽地将她带了出去。
无论她如何挣扎,如何呜咽,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她就像一件被你玩腻后随手丢弃的垃圾,被悄无声息地,从这座她曾以为是天堂的府邸里,彻底清扫了出去。
当你带着一身夜露与疲惫回到府邸时,已是月上中天。
沉重的府门在你身后关闭,将外界的风尘与喧嚣隔绝。整个府邸都仿佛因为你的归来而活了过来,廊下的灯火似乎都明亮了几分。
几乎是在你踏入寝殿的瞬间,两团温软的小小身影,便带着压抑的、喜悦的呜咽声,从阴影中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。
正是等了你一整天的琉璃和软软。
她们像两只终于盼到主人的幼犬,眼中闪烁着湿漉漉的、近乎癫狂的喜悦光芒。
她们不敢触碰你的衣袍,只是匍匐在你脚边,用自己的脸颊,亲昵地、一遍又一遍地蹭着你那双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靴子,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。
你心中因处理公务而积攒的烦躁,在看到她们这副纯粹的、毫无保留的依恋时,悄然散去了几分。
你随意地在主位坐下,她们立刻心领神会,一个跪在你左边,一个跪在你右边,用她们温热的小嘴,笨拙却虔诚地为你解开靴带,再用自己的身体,为你暖着有些冰凉的双脚。
沐浴更衣后,你换上了一身宽松的丝质长袍,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。
贴身的侍从官无声地走上前,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,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枚枚象牙制成的牌子,每一枚上面都用娟秀的小楷刻着一个奴的名字。
爷,今夜可要宣人侍寝?
你的目光在那些牌子上扫过。
丰奴的名字被翻了过去,表示今日已承过恩。
英奴的牌子还立着,但你想到她身上的伤,暂时失了兴致。
你的手指轻轻划过,在刻着林奴二字的牌子上停了下来。
宣她。你淡淡地吩咐。你想起了晴奴白日的评价,对这个据说很机灵的新人,有了一丝考较的兴趣。
是。侍从官应声,正要躬身退下。
你的视线却又在托盘的角落里,瞥见了一枚颜色略有些陈旧的牌子。上面刻着一个云字。
云奴……你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印象。
那是一个样貌并不出众,性子也极为安静的奴。
你似乎只召幸过她几次,印象中,她的身体算不上顶尖,技巧也平平,但胜在异常的乖顺与沉默。
在床上,她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,只会默默地承受你的一切,将自己化为一个最不起眼的容器。
你已经有段日子没想起她了。
或许是今夜的心情有些不同,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,在那枚云奴的牌子上轻轻一点。
她也一并宣来。
侍从官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但立刻便恢复了平静,恭敬地垂首:是,奴才遵命。
他退下后,寝殿内又恢复了寂静。琉璃和软软已经为你温好了一壶安神的热茶,正乖巧地跪在你脚边,为你轻轻捶打着小腿。
你闭上眼,心中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。一个聪明伶俐、急于表现的新人,一个沉默寡言、逆来顺受的旧人。
今夜,或许会比想像中,更有趣一些。